一个自杀式病毒的案例-1
【大家以为自己已经受够了,谁知要受的东西居然还没开始,这本身就让人难以承受。】哈哈哈哈哈哈,我又在复习TAT
ny3。有点前情,前情见垃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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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罄竹难书
哄张颜齐告白有多难,周震南想起来都要咬牙。
“你知不知道有个成语叫罄竹难书。”他抠手指,为了矫正啃指甲的不良习惯吭哧吭哧往上涂苦甲水,现在他的小短手简直和他的心一样苦。
“我知道,”何洛洛一脸天然,“那我也是要参加高考的人~”
高考,哦,我还把你忘了,今天焉栩嘉做五三了吗?周震南思路在空中打了个岔,紧接着又被他自己狠狠揪回来,假如思想是只鸟那么它的羽毛已经被主人揪掉了——你知道个鬼啊!他愤愤地想:那不然我给你造个句子,细数张颜齐在我面前装傻的罪状,那简直是——
“罄竹难书这个词有点重哦,”张颜齐路过,顺带辅导了一下准高考生:“不能瞎用,现在还有改病句吗?周震南里不要啃手。”
你管我。他瞪了旁边站得松垮垮的人一眼,十个指头伸过去,在人眼皮子底下晾着:“苦的!”
哦,苦的,张颜齐连连点头,捧着他的手仔细端详。“苦就对了,”他一本正经,仿佛这个事情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他运筹帷幄,他掌控全局。“苦的你才能记住。”
……妈个鬼。周震南把手抽回来,一拍桌子,桌子震了一下,桌子旁边的何洛洛也震了一下。
“我真的是。我罄竹难书!”
罄竹难书归罄竹难书,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晚十一点五十六分起他们把自己关在房里写歌,写到凌晨三点二十七,早晨七点四十一分,张颜齐从周震南房间出来,遇上了准备去叫早的姚琛,两人在楼梯口狭路相逢,继而顺利搂在一起。由于张颜齐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所以此刻主要是姚琛搂他。
“干嘛了你,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姚琛拖腔拖调地讲话,让张颜齐觉得有根线在拎着他,吊住他头顶。
“莫提了。”他摆手,眼皮子耷拉得要支火柴棍,又很不讲良心地将重量都甩在好友肩膀上,“求求你啦,把我背回去吧。”
“你想得好美哦。”
姚琛边说边把他扛住了,任劳任怨拖着他下楼梯,两个人走得七歪八扭奇形怪状。底下早起背单词的焉栩嘉抬头一看,书都给吓掉了,又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发出一句骇人听闻的感慨:“你们好像在拖尸体。”
尸体将脑袋从别人肩膀上拔起来,有气无力地问,“洛洛呢?”
“还没起。”
“何洛洛!”张颜齐对着不知道哪个方向就开始早间教育:“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因为爸爸我没劲管你,你就妄图偷懒不背单词,你知不知道高考很重要,你肯定知道,姚琛你往右边去点,对,你要把我挤掉下去了……何洛洛!”
“张颜齐疯了。”他们踩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姚琛得出结论。楼上周震南一开门,听见底下满世界喊何洛洛,砰地又把门甩上了。
姚琛心里咯噔一下,焉栩嘉心里也咯噔一下,两人缓慢又统一地望向张颜齐,这人还耷着眼角,一脸无辜的狗样子。然后他晃晃脑袋,脸朝下栽进沙发里。
02. 疯兔子
张颜齐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刚抱回来的时候巴掌大,据他爹说是宠物兔,没想到半年后长成了金刚巨人兔,身材熊健,体魄惊人,肌肉壮得能打死狗。偶尔张颜齐一晃眼,自己能给自己吓一跳:怎么有袋鼠从桌子底下蹦过去了。
他最喜欢这兔子的眼睛,兔子眼睛红红的,那是他见过的为数不多能称得上超级漂亮的东西——后面半截话他没跟周震南讲,他给咽了下去,只说你现在好像我以前那只兔子。周震南拿熬狠了的红眼睛看他,顿了半晌,回出一句你歌词本掉我房间忘拿了。
“那你怎么不给我带过来。”
“我刚想起来。你今天不继续写吗?”
“写啊。”他挠挠脸,总觉得脸侧有一小块地方发痒,烫烫的。“接着写呗。”
两人没话了,一部分是因为累的,还有一部分说不清道不明,弯弯绕绕的鬼心思绕来绕去把人绕成哑巴。他们的车子还在前进,练习室在远处等着,前排有人睡着了,深沉的呼吸声飘过来。
“兔子怎么样了?”
“啊?”
“你的兔子。”
“还能怎么样,死了噻。”张颜齐无所谓地往外倾倒伤心往事:“被雨淋死了。我哭了一个下午你敢信,眼睛都给我哭掉。”
周震南看了他一眼,收回来,没忍住,又看回去,确认他脸上没出现什么阴郁的色彩。谁知旁边这人相当不争气,话音落地仅仅五秒他嘴角就向下一撇:“完了我想起来我又要哭。”周震南意料之中又无语至极,缓缓从小包里摸出纸,“……给。”
张颜齐真的接过去抹眼睛,边抹边说我太难过了,我幼小的心灵受到好多伤害。周震南转过脸,悄悄叹了口气,然后他伸出胳膊,反手将这个呜呜呜的脑袋一把薅到自己肩头,还顺带拍了拍。
“给你靠一靠咯~五分钟。”
对方先是一僵,继而放松下来,把脸埋进去,又轻轻蹭了蹭,“……你这个小肩膀还没有我脑袋宽。”
车窗外沿街的店铺招牌不断后退,周震南闷声看了半晌,笑了,假装不知道隔壁这位心脏跳得像只疯兔子。
“五分钟到了吗?”
“哪有那么快。”
“那我睡着了怎么办?”
“那就睡撒。”
“那你肩膀——”
“我请你闭上你的嘴。”
“……哦。”
03. 夜光剧本
对于张颜齐和周震南的关系团内众人可能有诸多误解,其实也没有,准确地讲这个误解更像是一种误差,比如在大家暗自揣测他们一定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的时候,他们却连喜欢的提笔那一横都还没有划出来。这直接就导致了许多人的晕厥——大家以为自己已经受够了,谁知要受的东西居然还没开始,这本身就让人难以承受。
“你跟周震南关起门来就是在写歌?”
姚琛眼睛瞪大了,此刻他眼睛的大小终于赶上了何洛洛的一半。张颜齐一听,又觉得脸哪里开始痒起来,口罩都不管用。
“啊,那不然咧。”他岔着腿坐在地上,摆出一副这个问题属实莫名其妙的样子。“难道我们还在研读夜光剧本的话。”
“什么是夜光剧本?”
“……有些东西小孩子不必知道。”
何洛洛复习上了头,哪里不懂的都要问一问,他抱着上下求索的精神抬头去找周震南:“南南!什么是夜嗯嗯嗯嗯嗯——”
他的嘴巴被张颜齐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姚琛又上去扑救,周震南闻声望过来,看见这边三个人扭成一团。他还没来得及分辨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听见路过的夏之光大吼一声,“什么东西我也要玩!”然后嗷的一声扑了上去。
周震南:……怎么竟然是这个样子。
张颜齐被压在底下哎哟哎哟,肩膀旁边呲过来夏之光的胳膊,腰下面是洛洛的腿。他抬头对上周震南投掷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一股漠然的意味,仿佛他正超脱于他们之外审视这段关系。张颜齐接收到某种危险讯号,下意识地就冲他笑了,行动比思维迅速,眼角垂着,嘴角向上翘起;然后他眼看着这人回温、软化,变回那个熟悉的周震南。
“起来练习啦,不要闹。”对方甩甩汗湿的头发,朝这一叠麻花走过来,轻轻踢了踢张颜齐的小腿。“——尤其是你!”
晚上回家他们围在餐桌上吃饭。张颜齐坐在周震南对面,看他抱着一碗青菜咔嚓咔嚓啃食,脑子里又想到了他的兔子,二者形象的重叠给他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好可爱,他想,这也未免过分可爱了吧。而事实在于人就是特别擅长将自己喜欢的对象投射到另一个喜欢的对象身上,从而演变成喜欢的次方,一种情感的放纵。张颜齐悄悄放纵,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已被在座绝大多数人类洞悉——最洞悉的那位正在对面咔嚓咔嚓啃菜叶。
吃完饭他们散开,张颜齐乖乖去练肩膀,他的健身计划长长一条,贴在健身房一侧的墙上。全手写美术加工,精美花边勾勒,大大三个惊叹号挂在抬头,附带周震南耳提面命般的四个大字:不准偷懒。监工是赵磊,赵磊笑得好似一年四季暖风吹。颜齐,他轻言细语地说,要不你先做五组俯卧撑吧。
张颜齐深刻体会到偶像不易。晚上十点他打点好一切,终于可以开始搞创作了。他一脚踏上楼梯,正好碰见捧着小茶杯下楼的周震南,他还是穿着那件小鳐鱼似的黄色条纹睡衣,站在楼梯尽头望着他。
“我有事跟你聊。”周震南说,抬脚下了一节楼梯。“你等我一下。”
04. 自杀式病毒的案例
时间是具有弹性的,有时快有时慢,而人只要够敏感就能对眼下即将发生的事情做出预判,好比一支箭搭在弦上而你能感知弦的颤动。在短暂的时间间隔里人人都是小小预言家。周震南心里有事,这是张颜齐做出的第一个判断,显而易见,因为对方已经明说了;第二个判断是他明白这个事情跟写歌没关系,跟工作也没关系,只跟他有关系。
无形的压力拢住了他。周震南只说等我一下,张颜齐就感觉自己动弹不得,好似被五花大绑送上行刑台,以至于人家去厨房晃悠一圈打完了水回来他的脚还停在台阶第二格。
“你干嘛?”对方有些莫名:“你去房间等啊。”
……那还不是因为太紧张了,他想。
画面被重新按了播放键,张颜齐开始动,动得很笨拙,好似去做复健的爹爹。周震南看他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觉得有点好笑,捧着小茶杯轻飘飘越过他。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万一呢,”他又嘴比脑子快了,“你杀我又不用刀。”
脚步声同时顿了一下,像跳错的节拍,张颜齐拖着步子向上走,心里咯噔滚落两个字:完了。然后他想破罐子破摔,命运反复无常,完了就完了吧。
周震南觉得张颜齐神经,不仅神经还神经过敏。他完全理解张颜齐的某些理论,但这不影响他觉得他神经。正好张颜齐又觉得他是个疯子,两个作逼凑到一处,简单的事情就变得魔幻起来。
“我们两个究竟谁比较拖?”
“我比较拖。”
“我真是谢谢你没有说我啊。”
“那这点自我认知还是有的。”
周震南盘腿坐在床上叹了口气,把歌词本甩进对方怀里,张颜齐一把接住,然后有点无奈地笑了。他心想我真了不起,我还能让周震南叹气。
“你是不是个傻的啊张颜齐。”
“我今天真的哭了。”
“你不是每天都要哭?”
“……也是。但我今天哭是因为——”
“兔子。”
“也不是。是因为我小时候真的蛮喜欢它,但是它死了。”
“......这是一句废话吧。”
“是啊,就没什么意义。”
他顿了顿,不知道没意义指的是这句话还是养兔子,最后他无所谓地说,“无所谓了,反正最后都会离开我。”
哦,周震南面无表情地想,妈的,原来问题在这里。他的气蹭地就上来了,觉得有些人脑袋长这么大果然是白长的。他盯着对方手里捏变了形的歌词本,突然冒出一句,反正人都是要死的那我们现在去死好了。
张颜齐僵住。这话攻击力有点太强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
“怎么不能?如果你要一眼望到头就一眼望到头。如果你要用这种价值体系去衡量那么没有什么是有意义的。艺术吗?巴黎圣母院都烧了张颜齐。”
被噎住的人佝着背,看上去像一个没有点的问号,那点迟迟不落下来,他就迟迟不开口。周震南也不想开口了,他现在才真正觉得这种消耗没有意义。他刷地拖过电脑打开,冷白的光再度铺满他的脸,他把指甲塞进嘴里啃,苦的。
半首歌的时间过去,堆在床上的问号成了形,有了思维,又凑过来看他,动作小心翼翼。
“你真的好狠啊南南......啊你哭啦?”
“这是气的好不好,你当我像你!”他眼尾压着一点红瞪过去,“你蛮烦,你滚远点现在。”
手机震了一下,张颜齐捞来一看,姚琛的信息从屏幕里跳出来:大哥你回来睡吗?他想都没想摁了个不回,又把手机扔了。
“歌都没写完滚到哪里去。你今天不听儿歌啊?我给你唱猪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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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写了,看千与千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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